彭怡茜:仓鼠

March 20, 2024

学校里养着两只仓鼠,每次放学后都有一群人在笼子外面看着,有时打开笼子,伸手触摸。有些人见不到它,便在它的笼子里用手翻找着,企图将仓鼠抓出来。

有一次,一个学生把仓鼠放在手心上把玩,仓鼠受到惊吓,咬了一口。学生尖叫着甩开,仓鼠掉到地上,被旁边正在玩闹的学生一脚踩了,一命呜呼。从此,学校里养着一只仓鼠。

我总是觉得,仓鼠是一种可怜渺小的动物,原因有下:

一,虽然仓鼠都在笼子里,不愁吃喝。但他们真的快乐吗?

二,仓鼠永远都在笼子里。它被动地接受着一切,无法选择想要的生活。它在笼子里,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世界,近在咫尺,又触不可及。好像只有奋力一跃,才能跳出这个牢笼。然而,接下来迎接我们的,也许是一只早已准备着的大手,把仓鼠转移到更高,更结实的笼子里。

三,就像开头所说,仓鼠的生命是脆弱的。在别人眼中小小的打击就足矣致命。网上看过一个论坛,题目是“仓鼠的死因”。人们像讨论笑话一样地说着自己的仓鼠是怎么死的。有跑到沙发上被坐死的,有踩死的,有吃东西被呛死的。是那么的脆弱,无力,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把握。

四,仓鼠会吃自己的同类,甚至是自己的孩子。他们过强的领地意识使他们对同类抱有很强的敌意,会攻击,撕咬同类,直到死亡。而当仓鼠感到害怕或恐惧时,他们会控制不住自己杀死并吞噬自己的幼崽。五,仓鼠以为,只要不停奔跑,就能逃出环境,不曾想,它正在跑轮上。无论多么筋疲力尽,依然会回到原点。它周而复始地重复着枯燥乏味的动作,仿佛这样可以让它的生活更有意义。

可是,就算发现了又能如何?它,也许也只能没日没夜地跑,麻痹自己,让自己没有精力思考自由。

悲哀至极。

可是,仔细想想,人不也是如此?

最近很火的词,叫做“鼠鼠文学”。许多人以“鼠鼠”或者”老鼠”自称,说出自己的故事,诉说自己窘迫,卑微的一生。但我觉得,多数人更像仓鼠。

原因有下:

一,我们也许不落魄,也许在别人看来甚至是幸福的,被养着,不愁吃喝,干干净净的。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一定活得自在,快乐。

二,我们被困于无形的牢笼,逃不出,只能接受并适应。我们看不到牢笼的样子,因此即使想要逃出,也无法找到方向,只能无方向地猛冲直撞,直到筋疲力尽,放弃抵抗,泄气地,颓废地停在原地。

三,我们的生命是脆弱的,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因为各种原因离开这个世界。

四,我们会吃自己的同类。当然,这不是十宗罪,也不是犯罪纪录片。可是,这确实是一个“吃人”的世界。父母“吃”孩子,吞噬孩子的灵魂,也并非新事。当然,这也许是属于东方教育的特色。

五,我们以为,只要一直努力,就可以成功,迎接更好的生活,可是多数人一辈子的努力,也不过是原地踏步,最终依然困在原处。多少人日复一日,重复着一样的工作,明明早已失去热忱,却不想,或是不敢停下。

我看着一群仓鼠。

一些仓鼠正在寻找出路,一些仓鼠已经放弃并接受命运的安排,一些仓鼠麻木自己,一些仓鼠嘲笑仓鼠,一些仓鼠吃了其他仓鼠。

我为他们感到悲哀。可我也在其中。

我们将仓鼠困在笼子里,仿佛那样我们便不是被困住的一方。

可我们都是渺小,无力掌控自己命运,无法改变任何事物的仓鼠。

学校里养着两只仓鼠,每次放学后都有一群人在笼子外面看着,有时打开笼子,伸手触摸。有些人见不到它,便在它的笼子里用手翻找着,企图将仓鼠抓出来。

有一次,一个学生把仓鼠放在手心上把玩,仓鼠受到惊吓,咬了一口。学生尖叫着甩开,仓鼠掉到地上,被旁边正在玩闹的学生一脚踩了,一命呜呼。

从此,学校里养着一只仓鼠。后来才知道,学校里本来养着四只仓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