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与画:与绘友游台南(三之一)

August 1, 2024

前言:这是一个名为游记、实为食记,中间再穿插一点画画人博物馆感想的旅途记录。由“最熟悉的陌生人”专门定制的行程和口袋名单,对笔者颇具纪念意义,故在此与诸位共享。

在艺文馆吴园趴趴走。

#一月一日 #新加坡樟宜机场 #准备出发

凌晨零点二十分的酷航班机即将启航,载着我去台南,与相识五年多的陌生人见上一面。

这群“最熟悉的陌生人”是前几年还活跃于Instagram时邂逅的绘画同好。从客气拘谨到随意轰炸迷因图,我们几人用对创作的热忱,将彼此人生的线延伸,描在了新的一张画布上。

不甘“画布”只存于虚拟,我尝试使用一些成年人的手段(a.k.a氪金),并成功地将它转为实体。

#一月二日 #晴 #台南某街道 #见面倒计时

不晓得各位的网友见面的体验如何?

要我说,当下的情绪是非常复杂的。按扇形图来表达:三分是梦想终于实现的幸福,三分是对接下来行程的期待,再三分是对自己表现的紧张,还有一分诡异的平静。是的,平静。因为从出发到抵达,我们都一直在Line上保持联系,这很大程度缓和了揣在胸口的忐忑不安。

把行李箱交托给已经入住民宿的同行伙伴保管,我带上简易收拾出的行李袋和精心准备好的伴手礼来到了街边。那么四顾茫然地站着,活像幼稚园下课等着家长接送的小朋友。

“小黑!”

……自己的网名昵称在大街上被大声呼叫出来,那感觉很微妙——类似于你中二时期写的日记被朋友挖了出来还抑扬顿挫地大声朗读,末了对方还真挚地夸奖你“文笔不错”,羞耻与感动交加。

转过头,迎面而来的是两位我只在照片上见过女生。高壮一些的是嘎,穿着黑色衬衫,搭了一件灰色针织背心和黑色长裤,褐色的发尾随意地搭在肩头。身形纤细的是沛桑,黑毛衣外是白呢绒外套,深蓝阔腿裤下是黑皮厚底靴,衬着黑色的短卷发尤其利落。从来只能在屏幕里窥见的容貌,终于映入眼帘。

一路上晕乎乎地跟着走,直到将行李在沛桑家安置好,并分装好带给他们的新加坡特产,才有了“我们见面了”的实感。

老曾羊肉的招牌芥兰炒羊肉。

#一月二日 #老曾羊肉 #谁家好人下午茶吃羊肉

初到台北机场时在超商购入的饭团和卤味,终究是敌不过八小时的舟车劳顿。

沛桑和嘎连忙带我到口袋名单上的第一站:老曾羊肉地址:700台湾台南市中西区民族路二段131号)。一间不大不小的店铺,正好塞下足够两三人转的开放式厨房。厨房旁边设置了一个点餐台,摆上几张木桌。隔着一个走道,又是好几张桌子和十来把圆凳,足够招待不少饥肠辘辘的食客。所幸我们到的时间很巧,卡在比一般下午茶稍早的时段。因此人多,但不至于找不到位子。

想着待会还有吃甜点的安排,两位地主表示点个菜先垫肚子,叫了盘招牌的“芥兰炒羊肉”。

褐绿相间的芥兰羊肉片整齐地泛着油光,隐约还能抓到它散发的热气。夹一撮进嘴里,还真别说,我没吃过这么香的羊肉。嫩且韧,每一口都是鲜甜的汁。有芥兰带着草本的清甜,也有羊肉经铁锅热炒后的鲜甜,两者混合,也没什么多余的调味。几口热羊肉片下肚,整个人也暖起来了。

#一月二日 #吴园 #提前过一把退休生活

离开老曾羊肉,沛桑和嘎说要带我去吴园地址:700台湾台南市中西区民权路二段30号)逛逛,说是他们闲暇时会去散步的老地方。参观后才得知它早在19世纪初就存在,从私宅到公产,历经好几次变迁,才成如今的艺文馆。

吴园很静。不是毫无人烟的寂静,而是很平稳、很安定的静。

范围仅以体感来比,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晚晴园,但还要再大上许多。印象比较深的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一方游满各色鲤鱼的池子,还有一座雕刻细节满满的水榭。我还邂逅了一只长相奇特的鸟:头顶一撮和喙部以下到胸口是黑色,眼部周围是白色,羽翼则是灰色。它看起来有点像戴了头巾,又像是系了条眼罩。根据动物小百科嘎的补充说明,它叫白鶺鴒,是台湾普遍的一种留鸟。

沛桑和嘎带着我在里头四处逛,一边观察着鲤鱼池里反复攀爬上石头的乌龟,一边分享曾经在这快野餐的回忆。我听着,感觉也跟他们在古色古香的景中体验了一回户外野餐。

正逢吴园开办花艺师谢泳春的插花绘画展,我们便跑进展厅溜达了一圈。

展厅是一处室外冷冬所触及不到的春意盎然。

我不太懂插花,花鸟画也仅略知一二,但那是没有任何艺术背景的人也能感知到的美。

草叶的绿、木石的褐,以及花果的彩,相互高低错落,堆叠出自然的生动;再比如细若蛛丝的笔触中,渐变闪烁着不同饱和颜色,似还原又似虚构的插花之图。以花鸟图意趣兼之插花美学,那一幅幅、一盆盆平面又立体的艺术装置,在柔和的白光下,众人皆可赏。

谢泳春从海南远嫁宝岛,丈夫担心她无法适应从职业女性转全职太太的闲散,鼓励她学花道。科班出身的她起初抱着尝试的心态,学着学着,反而开辟了全新的艺术之道,从此扑进那片宁静、优雅的花海中。

同时感叹吴园真妙,既是见证历史的刻表,也是台南人的饭后消闲处,甚至还能化身艺术家大显身手的舞台。

花艺师谢咏春插花绘画展展品。

#一月二日 #太阳牌冰品 #海之味食堂 #口袋名单继续吃

跑完吴园和延平郡王祠地址:700台湾台南市中西区开山路152号),也是时候搓下一顿了。

按照计划,我们前去太阳牌冰品地址:700台湾台南市中西区民权路一段41号)。可惜没有练就一副铁胃能在冬季吃冰,只能乖乖点了三碗烧仙草。在我有限的认知中,仙草就分“仙草水”和“仙草冻”,且不出意外都是冰镇好的(新加坡的天气,懂的都懂),这烫口的、宛若羹状的仙草还真没吃过。黑乎乎的液体在冷空气下慢慢凝固成薄膜,吃进嘴里那半润半实的口感非常神奇。

太阳牌冰品烧仙草,但乍看像是有锦鲤游动的黑池。

不过店家老实,配料堆得多,仙草没吃上几口,光吃料就饱了。红豆、芋圆、薏米、花生,全是实打实的碳水。小鸟胃的沛桑和我,开始忧愁起晚餐该怎么办,而嘎本着不浪费原则,包掉了剩下的烧仙草。

沛桑和我十分动容:感谢嘎,嘎门永存。

随着太阳西下,一月的寒冷愈发刺骨。我们顶着凛冽的风,直奔下一站:海之味食堂(地址:700台湾台南市中西区大同路一段22巷)。

档口匾额上方挂着一排日式红灯笼,印着“烧烤”“关东煮”等字样,颇有经典日本美食漫画中居酒屋的味道。档口正前方的四方木桌和塑料红方凳,则融合了几分本土台式路边摊的感觉。店家卖的不仅仅是烧烤、关东煮,还有炸物、炖饭、乌龙面和比萨。其中一些菜式的用料组合在新加坡餐馆还挺少见(也可能是我孤陋寡闻),比如明太子加奶油炒乌龙面、又比如绿咖喱加鷄肉炖饭;结果就是蠢蠢欲动,什么都想试一试。

我们三个盯着菜单斟酌了好久。在价格、分量和自己胃口的综合考量下,我最后单点了一份乌龙面,奶油培根蛋黄味的。想着一天的蔬菜摄取量没达标,又追加了一份关东煮玉米。虽然玉米其实是全榖杂粮,但反正都含有膳食纤维嘛。沛桑点了一份炖饭,嘎只要了一些炸物和烧烤。

“以防你们吃不下我还有位置可以塞啊。”嘎如是说。

沛桑和我再次热泪盈眶: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海之味食堂的奶油培根蛋黄味乌龙面。

#一月二日 #沛桑家 #Itstimetogotobed

“这个是沐浴露,这瓶是洗发精,这是护发的,洗面乳是这个,小黑随意用。”返回沛桑家后,她非常细致地带我来了个浴室版room tour。

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回味这份体贴,就速速被冻得灵魂出窍。

一月份,入了夜,位于五楼高、还有着瓷砖地的台南浴室,着实不太适合淋浴。至少畏寒的我抱着对沛桑家水电账单的深深歉意,全程开着烧水,狼狈地在浴缸里缩成一颗球洗完了澡。

戴上沛桑给的蒸汽眼罩、穿好沛桑翻出的黑色加厚毛袜、盖上沛桑准备的蓬松被子……明明是那么催眠的配置,我愈发舍不得闭上眼睛了。

因为这意味着“今天”正式结束。

明明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有两天半,我的脑子却不受控地忧虑它的倒数,抱怨时间走得太快。

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沛桑闲聊(我甚至不太记得聊了什么),却终究敌不过长途跋涉囤积的困倦。我挣扎着嘟囔出一声“沛桑晚安”,认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