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特别企划:妈的文学笔记(番外)

January 16, 2025

(pixabay图片)

编注:琼瑶与张爱玲的作品,总被人们拿来比较。前者像熊熊烈火,后者则如寒冬冰锥。将她们并置在同一笔记本上,仿佛让烈焰与冰霜短暂交汇。当烈焰燃尽,冰霜消融,所有的分野都消逝。走到生命的尽头,原来万物都能够汇合。

  

  搬家清东西,我找到一本陈旧笔记,上面最多十几页墨水,写着我妈的名字,翻开来又有很多别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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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瑶,名字面带桃花,妈妈把这两字写在背面。正面她写得太过用力,笔迹渗过来,成为这面黑字的凹凸阴影。琼瑶,这究竟是名词还是形容词。妈也说不清,她把她/它放在青春正中央,渴望小燕子般飞到成年的框架,我看出妈的某个特征,分明是紫霞彩薇类的节选,但我看不明。

  妈的笔记中总有翻面得到标点断句,我边看笔记边跟妈说,琼瑶翩然去了,她说我知道,我猜到过。妈冷静淡然,好像她并不曾希望爱情,那甜蜜的命运从纸上降临屏幕,再雨濛濛地来到她的生活。她只是在喝烫茶时,惊觉自己那么可怜,谁都有能力给予她庇护,而她背后的印疤那么深浅不一,我看不明。谁在书写另一面的影子,不再清楚,笔记又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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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爱玲,爱居中心。妈妈只画了一朵凋零的玫瑰,写“从港大带回一本《张爱玲传》给小孩,好像她会喜欢”。我记得那本纯英文的书,薄荷绿封面,妈在青春记忆薄弱时送予我,我兜不住,只能延伸出脆弱的世界边界,啊说外文的魅力女人。那时妈给我买了三毛和张爱玲全集,但不让我看,“把心都看野”,但如果是英文版,我的心就算野,也是更乎高级的野。妈是农村到城市的女人,对所有的外面,都存在着狂热幻想。她知道我会把自己代入红白玫瑰,正如她套上依萍如萍的皮,我们的阅读年代完全错位,却颠倒不了长幼尊卑。

  湖南卫视的琼瑶剧年久失修,我始终看不完循环的每一集,而妈在长长的影视电音中,间隙地打呼,看不见我们之间扩大的时间。无论老少,钱多钱少,还是高级低贱,女人总是静静地写,而且辞不达意。妈的笔记本,还会再有吗。

(本文为一月企划:琼瑶和张爱玲,你想成为谁?番外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