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寻常的上班日子,你跟着人群挤地铁,看着门上倒映沙丁鱼罐头车厢的你自己,意识到今天的穿搭有点黛安阮。
没时间修建裁切的黑长发(和思绪),因为麦粒肿暂戒隐形眼镜变四眼(还不是爱美又用眼过度),抵御室内外温差的外套和懒人搭配牛仔裤。
出差的时候,有几趟航班升到商务舱,你感觉有些不配得、奢侈,同时不住比较。商务舱有现榨橙汁,经济舱是橙味糖液。商务舱的餐具用布温柔包裹,经济舱是即用即弃的纸巾。纯天然环保怎么会更奢华昂贵?更宽敞的座位和“飞甩鸡毛”飞行包赠品,明知道有些区别是人为的资本主义操作,却很难不心动。
黛安阮也会这样别扭地半推半就。就像她明明嫁给了万人迷明星花生醬先生,怎么还是离了?离了怎么还能藕断丝连?经典的黛安阮问题: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出差这九天夹杂寒风与烈阳,温差从十一到三十好几,同行无一不惊异于你的行装。最小的机舱行李箱,唯一的鞋子陪你上山下花圃。从纽约到芝加哥碰上冬天,黛安阮只是徘徊橱窗,一直没有买下大风衣。同行Guy说,她的习惯忍受、不敢接受好事发生,会让身边人为了借她大衣也跟着受苦。
其实只是想要轻便。不足为外人道的坚持得逞时,难免自喜。
在土耳其,你看到的月亮还是同一个月亮却显得格外圆满。可能是因为你平时缺乏心情和耐性驻足停留,而且高楼总是残酷削掉她的美。笔直的道路将露天餐馆和宽大清真寺划分两段,彼时新人的仪仗队穿过道路,导游说,嘿我给你们带来了大满月和婚礼。还想看什么?
半独旅半工作的时候,你会确保预定的是单床房。只要一张足够摊开电脑工作的书桌,以及稳定网络。放“2046”的音乐或Nat King Cole,你想像自己像周慕云一样伏案写作。马拉松一样的写作。有个剧场导演说他每次出远门就带回个孩子,我猜这个比喻真的成立。白天跟着众人的行程,晚上夜深人静时凑仔,脑汁即养分。
有一家旅馆大而无网,本想努力爬格子的你收到讯号,决定不如继续读《挪威的森林》,然后感叹村上即使为人诟病男性凝视,却还算懂女人,几乎笑出声来。片段是绿子因为渡边没有注意到她辛苦留长的新发型,留下一封信就绝交,通篇写着她如何弯弯绕绕地生气、失望和赌气说谎,如何希望拿着可乐沉思的渡边摔一跤才好。而渡边当时只顾着和绿子交换生活近况(多数在聆听),或喝着咖啡发呆看周遭人来人往。
在生活的不同阶段你反复看《马男波杰克》,这次似乎理解了那种远走高飞的轻松。可能他们误会那全是奢靡享受,也可能他们知道那是舟车劳顿,反正经过破碎但细腻的马男波杰克,永远被喜爱和原谅的花生酱先生;你可能终于会遇到Guy。他会在你写不出东西焦虑呕吐无法自理的时候拉你一把,但不俗套腻味。可能非得经过距离和取舍,经过之前的心碎和错误,才确定彼此相伴。
你也不知道。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一直在旅途上你就可以轻易经过许多事情。甚至你想不起那个辗转难眠的自己是谁。
但我也喜欢结局篇里开头和结尾相连贯的设定。还是回到那个屋顶,当你受困在派对里,逃不出去又无法融入其中——也许就是那个屋顶,还有那个波杰克。Nice while it las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