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背着过重的背包而在独自旅行备受折磨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动过出国不拿行李箱的念头。
尽管只是去邻国马来西亚度过短暂的周末,也好拎着一个半空的行李箱,回国时还能塞进购物的成果。
她对行李箱要求很高,最好是LOJEL的Cubo fit。这款行李箱原本是为了住在狭小酒店房间的日本上班族而设计的,行李箱只能从上面打开,而不是贝类式的,只因这能减少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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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她独自旅行,住的都是青年旅馆,为的就是纯正的背包客体验。两个星期过去后,她对不断变换的宿舍终于感到不胜负荷,入睡前神经敏感得周围陌生人们的呼吸声、鼾声、身体摩擦单薄被褥的窸窣声都足以将她从清浅的睡眠瞬间拉起。她琢磨着对自己好一点,终于给自己订了一家小旅馆的单人房间。
她扛着背包,右肩上挂着塞满肮脏衣物的宜家袋子,在五月酷热的太阳下步行到小旅馆,推门见到柜台大叔时,来不及用手背擦掉小胡子上结的汗珠,只是把护照交给他,拿到了房门钥匙。
房门钥匙上挂着一个用亚克力和木板做成的长条形钥匙扣,上面是房间号。旋开锁头的时候,钥匙扣碰撞到木门上,闷闷的一声,很有重量。
唯一感觉不适的,是每次外出都要将钥匙归还柜台,之后再来取。她不愿柜台大叔严阵以待来来回回地麻烦,于是把自己尽量锁在房间内。
夜里,想家的念头澎湃而来。房间狭小而安静,让习惯人声的她无从适应,只好播电给男友。另一头说着兵营里面的事情,沙土模型、军事障碍挑战场。她边听边将保温壶蓄满热水,看着镜子上刚染上的烟雾一下子被电风扇吹开来。受到某种怂恿,她打开了视讯,在昏暗灯光下将身体紧紧用棉被裹住,感受着自己的体温。被视讯画面框住的只有部分身体,无处摆放的尴尬角度将她与她的器官切割开来,她忽然觉得这一切滑稽得无法让人认真对待,只是持续看与被看的仪式,等待另一头传来粗重的喘息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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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和男友到吉隆坡去,住在一间位于冷清商场中的酒店。对于酒店房间没有什么印象,除了像个被四面白墙围出的盒子,只装着一张大床。那三天里回到房间时总是拎着新鲜的购物,或是二手衣服,或是书本,叠在房间四处等待被收纳。
她将自己像一条潮湿的毛巾般摊开,知觉被冷气冻得有些迟缓,一直以来如此,她不断觉得或许自己只是无法与身体达成默契。像是好几年前第一次喝酒,她昏沉沉地倒头就睡,凌晨醒来的时候脑中空无一物,直到记忆被灌入脑中,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轻轻抖动,有了身为人的意识。但或许如果那次记忆并没有找回自己的身体,她的灵魂可以飘离那间黑暗的小房间,穿过半敞的窗口,落在一棵树的身上,从此身为一棵植物。
离开的前一晚,她将行李箱的拉链缓缓沿着轨道开来,忽然间意识到自己与寂寞的日本上班族产生了一种连结,仿佛站在即将结束的短暂周末直面接下来的人生有了负重前进的使命感。她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铁,又忍不住发抖。朦胧间,她看见白色墙壁晕染开台北酒店壁纸的粉色花纹,身旁男友的鼾声时轻时重,伴着她进入睡眠。
感觉指数
古山园旅社
台北市万华区华西街40巷16号
★★★★
Centrestage Petaling Jaya
Jalan 13/1, 八打灵再也, 吉隆坡, 吉隆坡, 马来西亚, 46200
★★★
四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