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Lolo问我,不觉得台北的市容很丑吗?
关于嘉义的记忆,全是我坐在她身后,一手拘谨地抓着机车的后座把手,一手颤颤巍巍地拿着DV相机,拍下以倍速掠过的风景。疲劳的眼睛没有聚焦,风景经过我的身体,流泻成湍急的色块。关于嘉义的记忆,是不断地往前走。
我在小房子遇见Lolo后在东扯西聊间发现她也喜欢看电影,这次来嘉义纯属意外,原本公司计划的三天两夜旅行因故取消,她铁了心要离开台北给自己放个假,于是只身来到这里。她租了一辆动力不太够的机车,再加上我的重量,只要有些坡度的路都会感觉到吃力,引擎吭哧吭哧地喘气。她很客气地说,两个人的重量更好地平衡了机身,更安全一点。
临睡前她问我要不要一起上阿里山,在山上住一夜。我原本计划坐小火车上山,天黑之前就下山,舍不得已经交了的住宿费,也不敢太相信只有一面之缘的她,更觉得扛着所有行李上山不太实际,反正诸多理由在我的脑中转,最后只是支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她看出我的踟蹰说,如果明天不下雨,就载我一起上山,不过夜,反正阿里山她去过,山上的民宿枕头被褥容易受潮,感觉真的不怎么舒服。我说好。隔日天晴,我就坐在她身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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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lo把手机靠在墙边,拍下夕阳西下的缩时。我对于黄昏没有太大的热忱,但我擅长等待。在等待中我和Lolo坐在板凳上,漫无边际地聊着。聊工作。聊她的前女朋友。聊台北。
我们在嘉义遇见,聊起台北的时候,聊的是各自经历的台北。她说台湾的街道老旧、杂乱,羡慕新加坡的干净整洁。我哑口,说新加坡一直在铲除自己最动人的地方,变化快得让人来不及哀悼。我喜欢城市,但更喜欢它的灰色,它的残垣败瓦,喜欢夹缝中的风景。我喜欢蔡明亮式的房子,喜欢剥落的壁纸和墙上的壁癌,喜欢那种地面敞着一个狰狞的洞,从洞中可以窥探另一人的生活的陌生的亲密。喜欢时间留下的刻痕,喜欢生活的将就,喜欢得过且过,不过分矫饰的样子。
我们离去之前,正巧碰见导游招揽人组团去看萤火虫,我们撸着阿里山的猫,从便利店给它买来罐头,边等待集合时间。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我们上了一辆小巴,坐了一小段路程,就下车走到绿荫深处。脚下是废弃的铁轨,我们紧跟着身前他人的步伐,慢慢地往里头走。导游说别走得太远,前面是陡坡,地面湿滑泥泞。许多人闻言慢下脚步,我越过他们,看见两个影子走在最前面,有愉悦的笑声传来,压得低低的,就怕将萤火虫吓走了。眼前星星点点的荧光弱弱地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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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时候,雨势更猛。Lolo说她会骑得慢一些,也许是夜晚的关系,或我本来就是如此,我对安全有些不管不顾,只是再次坐上她的机车后座。这次我们终于发现这辆车的脚踏垫得用力踹一下才会弹出来,我之前一直没有问起,直到脚酸得一直够不住机身我才弱弱地问出口。有了脚踏垫和舒服的位置,夜晚的凉风吹拂,这段骑行又浪漫起来。
第二天起床,感觉脖子周围一阵热烫,看着镜子才发现昨天我穿着的奇装异服组合,泡泡袖的方形领口和吊带裤的肩带交叉切割出一小块皮肤,被晒得此刻红红痒痒,像是只会停留几日的印迹,随后又将隐入熟悉混沌的日常里。
▲小房子背包客栈
嘉义市中正路504号(文化夜市旁)
感觉指数:★★★★